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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口了,闷头吃了两口韭菜。 他的吃相不好不坏,普通男人的吃相,伸了舌头卷了菜,然后往旁边一扯,嚼巴嚼巴咽下去。 他拿竹签敲了敲桌子,他向来不喜欢说不痛快的事,他所有的不痛快,都会等到痛快了再说。 “你还爱她吗?”我很想知道。 我爸摇摇头,又喝了口酒,不知道是不爱,还是不想说。 “你也不能怨你妈,我俩怎么样,是我俩的事情,你妈没亏待你,她还是你妈,”我爸放下酒瓶,“那两年,我一直亏钱,她一直贴补我,房贷,你的学费,什么都是她一个人交的,她一个人上班,带着你,压力很大,她还找你舅舅借钱给我,那个债我到现在还没还。” 我没说话,我本来就没有怨我妈,我一开始怨,也是因为不理解她为什么把我丢给我爸,为什么让我在温州过苦日子。 至于他们婚姻的破碎,可能是没太波及到我,我日子还是过得不够苦,感受并不深刻。 如果我有个恶毒后妈,或者我跟着我妈,那个“哥哥”一直给我下绊子,我才有可能怨恨我妈。 “她想让我撤资,回深圳上班,”我爸把玩着酒瓶子,自顾自说,“我撤不掉,我撤了,他们也接不过去,这个厂就得倒,我钱白亏了,我还得拉着她跟我还债,我不肯,我又不爱和她说这些……她可能看不到希望了。” “但是现在有希望了,爸。”我说。 我爸抬头看向我。 我看到了他眼底的失落和伤痛,“好起来了呐。” 我爸笑了笑,“是呐,好起来啦。”